源远而流长,久盛而不衰的灯谜,是中国灯文化中的又一颗璀灿夺目的明珠,是中华民族所特有的一种雅俗共赏的艺术,也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瑰宝。
灯谜是谜语的一种,和灯诗类似,是美丽的灯会衍生的产物,亦称灯虎。虎性凶猛,难以驯服,故用此形容灯谜的难以猜射。灯谜一般采取贴谜面于花灯以供猜射的形式,猜灯谜也就有了“打灯虎”、“射虎儿,,等称谓。彩灯高悬,灯上书以谜语,众人立于灯下,竞猜谜底,商榷答案.因此猜灯谜又称作商谜。
灯谜特色鲜明、形式多样、扑朔迷离、引人人胜,具有很强的艺术魅力。在民间文学的花园中,灯谜属“微型盆景”一类.在民族艺术的果园中,灯谜属“话梅”、“橄榄”一类。在中国灯文化系列中,灯谜固然起不到灯诗灯词的作用,但确实起到了灯诗灯词起不到的作用。千变万化的灯谜使中国灯文化更加绚丽多彩,而灯文化的伸延衍展又使灯谜籍以广传流布。
与灯会里各朝代的灯诗相同灯谜系由谜语派生而来,中国谜语的起源,肇始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瘦)词’’和“隐语”,至今已有两千五百多年的历史。
制谜者探隐索微,猜射者津津乐道,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共I司促进了中国谜语的流行,传播和发展。历代著名人物,不少竞成了制谜名家,如曹操、沈约、嵇康、虞世南、李峤、狄仁杰、苏轼、王安石、黄庭坚、姜夔等等。谜语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不断丰富。如字谜、诗谜、曲谜、画谜、印章谜、人名谜、地名谜、数字谜、故事谜、象棋谜、花草虫谜、天干地支谜等等,不一而足,举凡天地万物,人间情事,无一不可人谜。历代谜语,浩如烟海,洋洋大观。
灯谜是从谜语中脱胎而出,演化而来的。灯谜出现于宋代,这在学界已几乎形成定论。
两宋时期,中国的谜语发展到一个空前繁荣的阶段:猜谜风俗,盛行朝野;文人墨客,热衷于制谜。故明代文学家郎瑛有“隐语化而为谜,至苏(轼)黄(庭坚)而极盛”的说法。
宋代时已兴办了谜社,文人相聚,以谜语酬和,进而一起探讨切磋制谜的技艺,商讨谜语的源流、谜格的演变。《都城纪胜》一书中即对当时京城临安即今杭州的谜社组织有所记载:“隐语,则有南北垢斋、西斋,皆依江古谜法,习诗之流,萃而成斋。”
宋时灯会里还出现了以“商谜”为职业的艺人。何谓“商谜”孟元老在其所著《东京梦华录》中解释道:“商谜者,一人为隐语一人猜之,以为笑乐。”以“商谜”为职业的艺人,以种种手段制造和营建猜谜斗智、探奇觅胜的氛围环境,以吸引观众、听众和行人,其情景同卖艺与演出并无二致。《都城纪胜。瓦舍众伎》中记载了杭州商谜艺人吸引游客行人猜谜的场景:“商谜:旧用鼓板吹《贺圣朝》,聚人猜诗谜、字谜、戾谜、社谜,本是隐语。”猜谜活动的进行,配以鼓板、乐工,并演奏特定乐曲,真如运动会开幕前奏《运动员进行曲》使人闻声而至,参与竞猜,其热闹场面,可想而知。猜谜的竞赛形式亦丰富多采:如来客说隐语求谜底曰“道猜”;若来客索要谜面猜射日“正猜”;允许客人竞猜则日“横下”等等。清人有首竹枝词,生动有趣地描绘了竞猜活动的吸引力和猜谜者的众生相:“几处商灯挂粉墙。
人人痴立暗思量。秀才风味真堪笑,赠采无非纸半张。,,号四水潜夫的周密在其所撰《武林旧事》卷六《诸色伎艺人.商谜》
中,记载了南宋时杭州以“商谜”为职业的著名艺人有:胡六郎、魏大林、张振、周月岩、蛮明和尚、东吴秀才、陈赟、张月斋、捷机和尚、魏智海、小胡六、马定斋、-E心斋。
宋时已将商谜活动列入百戏之例。百戏是中国古代乐舞杂技表演的总称,秦汉时已有。唐代和宋时百戏均甚为流行,据《东京梦华录》载,北宋时的汴梁即今开封每逢元宵等节日.“歌舞百戏,鳞鳞相切,乐声嘈杂十余里”。“商谜,,活动即列入了这“歌舞百戏”之中。谜语的发展、谜社的出现、专业商谜艺人的活跃,谜语竞猜列入百戏之中,凡此种种都为灯谜的问世准备了条件。
灯会里的灯谜诞生之后,因其特有的魅力,具有很强的娱乐性、群众性和参与性,富有浓厚的民族文化和民间文学色彩,自然有极强的生命力得以迅速普及和广泛流传。以前灯谜的形制大约有两类:一类为“弹壁灯”。清人顾铁卿《清嘉录》中称作“灯一面覆壁、三面贴题。”这类似于张贴在壁灯上的灯谜。一类则为谜灯。灯会灯节之时,在十字街心或通衢热闹之所,无论是在特意张设鳌山灯坊上,或系列张卦的彩灯群中,悬卦谜灯,灯的周围均写上谜面供人猜射。后来为了图方便,一些地方干脆将谜面书写成条幅,或贴在墙壁上,或悬卦在绳子上,任人揭取猜射,习惯上仍冠以灯谜的称谓,灯谜之称虽来源于张贴在彩灯上的谜语,但以后又发展成为离开彩灯张贴、公告、印发的谜语亦统称灯谜。清代有首曲子名《平灯谜》,咏唱了京师“灯谜雅社”的情景。到这所谜社里来的猜谜者通常都是带着自制的谜语,并将自己的作品书写成条幅,到了谜社之后,“钉壁子按墙宽窄分长短,贴条儿成排端正莫斜歪。忽听得乒乓一声锤儿响,顷刻间柳绿花红次第排。”真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快便成为一个谜展,各路谜友,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互相观摩,竞相猜射。这种形式,已脱离了灯彩和灯会,但仍叫“灯谜”。
灯谜向世之后,深为各阶层人士所喜爱,士大夫中一些人竟至到了痴迷的程度,异彩纷呈的灯谜为灯会灯节增添了喜庆的娱乐活动,也为中国灯文化注入了华采的内涵。明嘉时著名文学家李开先曾追记了宋元以来元夕灯节各地开展猜射灯谜活动的盛况:“宋元以来,通都大市,每于元夕,盛张鼓乐,罗列华筵。灯火辉不夜之城,壶觞浮如渑之酒。例用主谜之一人,出片纸书谜其上,数人传播里巷。无长少喧聚相猜,中则予纸请人坐,上坐贺以酒。虽穷乡偏邑亦然。”迨至明代,灯谜更为盛行。明末阮大铖的《春灯谜》中,有一阕《朝天子》对灯谜竞猜的场景描写得生动人微:打灯谜闹场,拆灯谜搅肠。纸条儿标写停停当。
金钱儿小挂,猜着时送将,那不着的受罚还如样。
市语儿几行,人名儿紧藏,教你非想非非想。
在《春灯谜》这一剧本中,描写了湘乡县黄陵庙庆赏元宵之时,一伙商谜会艺人“持灯谜、灯笼、细吹打’’上场,以音乐伴奏招揽游客观众,前来猜射灯谜。猜中的赏以串线,名为“彩头”。如果射而不中,输一串钱。当然中的比猜不中的少,这样,商谜艺人便籍此赢利赚钱了。
明代灯谜风靡朝野,自京城到地方,没有元宵灯节不猜灯谜的。明朝时即已出现不少研究灯谜的著作和辑录灯谜的专书。明代文学作品如话本、传奇、小说以及地方志书中,都有不少关于元宵猜灯谜、名人制谜以及灯谜趣事方面的描写和记述。民间蓬勃开展的猜谜活动,汗牛充栋的众多灯谜,引起了朝庭的关注和警觉。明成祖朱棣曾因明太祖朱元璋在灯会期间被画谜讽刺的传说记忆犹新,深恐人民群众用谜语影射宫庭,讽喻朝政,特别征召当时的制谜猜谜高手入京,作自己的谜语顾问,以便鉴别当时的谜语是否包含上述内容。事见明人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卷25《委巷丛谈》:“杭人元夕,多以谜为猜灯,任人商略。永乐初,钱塘杨景言以善谜名。成祖时,重语禁,召景人值,以备顾问。海内佳谜甚多,不独杭州有矣。”
明朝末年,出现了对制谜人和猜谜者都十分重要的谜格。
谜格的出现,为灯谜的制作开拓了新路,进一步促进了民间猜谜活动的广泛开展。
清代及民初,灯谜更朝着规范化的方向飞速发展,谜格更加丰富、整齐、严谨、科学;灯会的谜目更加广泛、华美、奇巧、新颖;谜家蜂起,谜书倍出;谜社、谜刊、谜报更是林林总总,形成百家争鸣之势。
随着民国时期的军阀混战,日军入侵以及其后的内战,灯谜如同风中之草、霜下之花,倍受摧残,其发展进入一段萧索的时期,并且出现了良莠并存、糟粕泛滥的状况,一些俗不可耐、低级庸俗的谜语亦混迹其间。
新中国成立后,中华民族的这一艺术珍品拂去了岁月的尘埃,摆脱了无尽的困扰,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改革,不断发展,推陈出新,重现亮泽。灯谜逐渐发展成为广大人民群众喜爱和参与的文化娱乐和群众创作活动,成为传播知识,陶冶情操、寓教于乐的文艺体裁。难以数计的、内容健康的现代新灯谜,借助各地蔚然兴起的春节灯会、借助报刊、广播、电视等现代媒体,借助遍及全国的群众文化团体和群众文化活动,广为传播,风行神州,可谓开一代谜风,创空前盛况。
若将历代灯趣佳品辑录,将是一部厚重的巨书。此外,有关谜语、灯谜的轶闻、趣事、佳话,史不绝书,朝野皆传,难以尽述,在本书中就只好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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